[電影] Eason影展之七：愛。作戰

拖得有點久了...（汗）



（以下內容有提及劇情）

《愛。作戰》是最近加入銀河映象的鄭保瑞，在2004年的導演作品，鄭保瑞前面三部電影，都是走懸疑、恐怖、驚悚一路，分別是《恐怖熱線之大頭怪嬰》、《熱血青年》和《古宅心慌慌》，其中又以《熱血青年》最具個人風格，充滿冷峻、灰暗又具有壓迫感的戲劇張力。

若要將《愛。作戰》劃歸到某個電影類型，或許是愛情片、動作片加一點懸疑片吧？這部電影探討「愛」，但不以戀愛情節為重心；這部電影有一些動作、槍戰場面，但算不上主軸，動作片的話，好歹最後該有場大亂鬥吧（誤）；這部電影和鄭保瑞過去的片子一樣，有一些懸疑、冷調的風格存在，但這是導演的風格，而非劇情的主題。

香港特殊的政治、文化和地理環境，使得有些題材有特別突出的「香港性」，如上個月提過的「臥底片」。香港與中國大陸領土相連，兩者卻有顯著的身份差異，來自大陸的不速之客，一直是香港電影愛用的題材，而有「大圈仔」一詞產生。1976年吳思遠的《七百萬元大劫案》，以寫實手法，拍攝1975年一宗「大圈仔」打劫恒生銀行鉅款的真實案例；1984年麥當雄的《省港旗兵》，是此類作品中的經典，是一部風格化的寫實作品，片中從三百個真實的「大圈仔」挑出六人當主角，演他們自己，給人很有真實感的感覺，但又營造了很多戲劇性的場面，如街頭槍戰的實景搶拍，而片中人物更是有血有肉，一方面是作奸犯科的歹徒，一方面卻也有一點被先天環境、優勝劣敗所壓迫，而走上絕路的無奈。

2004年，《省港旗兵》廿週年的這一年，出現了《大事件》這麼一部明顯對於《省港旗兵》致意和對照的電影，還有《旺角黑夜》和《愛。作戰》同樣可歸類這「泛旗兵片」之中。《愛。作戰》並不是一部明顯的「大圈仔片」，片中並未明講悍匪來自大陸，但從他們的對話也已八九不離十了，而且《愛。作戰》之中對悍匪的描述，更加接近《省港旗兵》的面貌，他們沒有後路、殘忍，但其實也是人一個，對自己人有著和一般人無異的感情。鄭保瑞用了這樣的題材，去闡述和《省港旗兵》不同方向的主題——愛。

註：「旗兵」和「大圈仔」在定義上有些不同，「大圈仔」泛指從大陸闖蕩到外地作案者，「旗兵」是大圈仔的一種，指廣東地區在文革時當過紅衛兵，後來用這些作戰經驗到外地鋌而走險犯案，如《省港旗兵》的主角林威在片中曾是紅旗派紅衛兵，步入中年之後晚景淒涼，只能憑著當年蠻闖硬幹的本領，結合一幫同樣曾為紅衛兵的同伴，企圖到香港幹一票大的好安享晚年。





影片的前二十分鐘，影片用冷眼旁觀的角度，帶觀眾一窺一對情侶家銳（陳奕迅 飾）和靖儂（周麗淇 飾）相識和相處的過程，跟一般情侶一樣，他們深愛對方，也跟一般情侶一樣，他們相處久了，也會為小事摩擦，也會自以為為對方著想，偏偏對方不領情而陷入膠著。

歐洲之旅當天，家銳的車不見了，家銳堅持先報警處理，但靖儂堅持先去旅遊，兩人各執一詞，爭吵中情緒爆發，兩人互數長年對對方累積的不快，靖儂終於連「分手」兩字都說出來了...

家銳去警局途中，看著靖儂所送的手錶對講機（這還是後面很重要的道具），想到靖儂的好，決心回頭挽留靖儂，返回路上發現自己遺失的車。






所謂的無妄之災就是這樣吧，家銳的車子，被一幫毒犯所偷，找到愛車是不幸開始，他不但得置身悍匪槍殺警察現場，更因為家銳的護士身份，被一群人挾持，要求他救治受傷的同伴。

家銳被擄，被迫和悍匪們同生共死，靠著有對講機功能的手錶，靖儂發現家銳的處境有危險，但警方不但不願救家銳，反而懷疑家銳和毒犯們是一夥，靖儂只能靠自己，堅決要將家銳救出...



（↑從「你們這幫香港人」，可以看出一幫悍匪是從境外來港。）




悍匪頭子叫華頭（王志文 飾），典型亡命之徒，什麼都豁出去了，這也是「旗兵」類角色常見的面相，華頭還帶著身懷六甲的妻子（秦海璐 飾），從妻子的自述可以知道，若非逼不得已，華頭不會想讓自己妻子大著肚子來冒險，可見他們的情況是不得不然的。







「旗兵片」和「臥底片」一樣，很容易予人政治上的聯想，套一句《旺角黑夜》裡面貫穿的一句話：「不一定有緣才可以相聚，有孽也可以」，香港人家銳、靖儂，和外來者華頭、華嫂，被迫走在一起，必須與對方「作戰」，必須傷害對方，來進一步彰顯出自己的愛情。一方認為「你們不值得幫」，一方則認為「你們活得太容易」，其實兩者對對方的想像是一樣的，沒有認同感，斷然不會去設身處地的理解對方。同坐一條船上，只是命運安排，不得不的結合——這樣被迫共存的局面，只會越發突顯出兩者的差異和矛盾，不會達成什麼共存共榮的理想境界。






不到絕境，不能考驗出感情的真正力量

鄭保瑞用很重的力道、冷峻接近殘酷的方式，去「逼」出情人之間的愛到底能有多深，家銳和靖儂，華頭和妻子，立場背道而馳的兩組人，卻有如光和影的反射般，不可思議的相像。

家銳和靖儂，也許就如華頭所說「活得太容易」，前段看到兩人沒事就因小事賭氣不快，但危難發生，看似柔弱的靖儂，心甘情願為救家銳鋌而走險，而家銳也寧可置生死於度外，只求悍匪不要將靖儂牽扯進來，家銳最後的爆發，導火線就是因為靖儂已經被捲入——兩人要在失去對方的邊緣，才瞭解到對方有多重要，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生命。不止他倆，連身邊的朋友也是一樣的「患難見真情」，秋秋（黃浩然 飾）看似屌兒啷噹、自顧不暇，但家銳危難時，卻願意挺身替靖儂阻擋警察，還讓出愛車；而怕事的志球（關智斌 飾），為了好友平安，也寧可冒「炒魷魚」的風險伸出援手。

同樣的，即使片中著墨不多，華頭和妻子何嘗不是這樣為對方，所以影片最後的對峙，與其說是正派 V.S. 反派，不如說是兩方為了自己所愛而對峙，要打倒對方來成全自己的愛情、保護自己所愛。最終的場面有如一幕幕的戰場，從靖儂與華嫂在醫院的周旋，到家銳對華頭的反抗，再到靖儂挾持華嫂，家銳爆發場面失控，華頭先死，靖儂落海，華嫂傷了家銳後自盡，不懂水性的家銳冒死救靖儂，最後倖存者只剩靖儂，以及華頭華嫂的遺腹子。










最後，偷偷送上DVD裡的另一版本結局，也就是最後陳奕迅的家銳沒死的版本，強烈建議看過本片的朋友再看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