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0年4月1日 星期四

[電影] 翁維銓之《再生人》(上)



年份:1981年
監製:麥嘉、石天
導演:翁維銓
編劇:翁維銓、譚惠清
演員:林子祥、張天愛、謝賢、秦煌、龍天生、鄭夢霞…


又見新藝城,早期新藝城的特色為集體創作,導演大多無實權(可參考《夜驚魂》篇),然而《再生人》是一次例外,它是極少數放手讓導演自由發揮的早期新藝城電影。

那主要是成立初期的新藝城,尚未確立後來拍片方針的關係,處於一種「實驗」的狀態,一來招兵買馬發掘可以合作的導演人才,二來試驗在「三巨頭」將權力下放之下,成品是否還能在市場上獲取成功,這批享有創作自由的導演有兩位,一位是拍《再生人》的翁維銓,另一位是拍《彩雲曲》的吳小雲,但其後《彩雲曲》成品仍因商業因素為麥嘉所刪剪。

至於新藝城這趟「實驗」的結果如何?據聞《再生人》在港公映之後,新藝城一大員說出:「任由導演去拍他們心目中想拍的電影,是不容許再犯的錯誤」這等結論,果然自1982年起,新藝城出品的電影無一不是「重本投資,中央控管,集體創作」的電影,取得商業上的成功,但同一套戲法,觀眾看兩三年就膩了,新藝城到了中後期仍得多找合作對象,拍攝不同風格的作品,證明任由導演拍想拍的題材,絕非一個錯誤。






《再生人》本身就是實驗性濃厚的電影,製作費不低,但在香港未能取得轟動票房,在台灣上映之路更是幾經波折。雖曾入圍金馬獎七項獎項,並成為柏林影展的觀摩影片,口碑不惡,但實際獲得的獎項不多,可能因為《再生人》的實驗成果是「功敗垂成」的,它的模式有點像徐克的《蝶變》,兩者皆「西學中用」的用西方觀念來重新演繹中式的傳統題材,《蝶變》以物理和科學解釋武俠世界的種種原理,《再生人》則試圖將科技、星象和輪迴宿命的觀念連結,兩者皆屬難以消化的龐大命題,結果都不算完備和成功,都有顯而易見的缺失,然而這種勇於另闢蹊徑的實驗精神是可貴的,若說失敗,兩者都屬於「成功的失敗」。

接下來,想稍微介紹一下導演翁維銓,和多數新浪潮導演一樣,他是在國外修讀電影,主修攝影,他並未經過香港電視台的歷練,反倒曾替英國電視台擔任在港的製片和攝影,拍攝一套有關毒品的紀錄片《白粉歌劇》,稍後,翁維銓自資執導拍攝自己的第一部電影《行規》,題材就來自當時拍《白粉歌劇》時接觸的許多毒品相關資料。

《行規》於1979年推出,和同期的《瘋劫》(許鞍華)、《蝶變》(徐克)和《點指兵兵》(章國明)同為第一批香港新浪潮電影,不過這幾部片裡,《行規》是唯一一部我尚無緣得見的,因此只能就閱讀過的資料稍加介紹:《行規》屬警匪片,描述警方、線人和毒販三方的互相角力、追逐,又帶有強烈的宿命色彩,道高一尺魔高一丈,根絕毒品談何容易。《行規》最大特色是關於毒品和毒販,甚至警方跟蹤方法的資料詳實,這方面甚至帶有紀錄片的色彩,為了追求影片的實感,不僅對話採現場收音,連配樂和所有聲效(如槍聲、開門聲)都如此,而片中的追蹤場面,翁維銓是自己以手提攝影機拍攝,兩場追蹤戲花了廿天才剪接完成,只為拍出實況感。


↑《行規》海報。


↑翁維銓在1995年曾客串電影《歡樂時光》的醫生一角。


《再生人》題材和《行規》大相逕庭,最相似的是其中的宿命色彩,說到宿命,《再生人》在台灣上映之路,被禁映了兩次,不知是否也算一種宿命?

在《夜來香》(港名:鬼馬智多星)和《泡妞》(港名:追女仔)奏捷後,1982年新藝城準備大舉進軍台灣市場,《再生人》原本預計和在港大破紀錄的《最佳拍檔》(台名:光頭神探賊狀元)同批強打,但展開宣傳後才發現《再生人》不能在台上映,因為男主角林子祥拍完《再生人》後,到大陸海南島拍《投奔怒海》而遭到新聞局封殺,凡他參與的電影都不能上映,新藝城只好急召林子祥前來台灣向新聞局解釋,說明到大陸拍片與政治立場無關,只是演員遵守合約精神而已,經過這番折騰,《再生人》順延了半年再準備上映,正好因為入圍金馬獎多項獎項,得到免錢宣傳,看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,但很遺憾的,《再生人》又被禁了。

這次輪到《再生人》的導演翁維銓出事,1982年,翁維銓自資前往大陸新疆拍攝新片《荒漠人》,此片更與香港三家左派電影公司合併的「銀都機構」合作,可想而知翁維銓必遭台灣新聞局封殺,《再生人》的上映也池魚之殃的遭到凍結。

由於《再生人》的案例特殊,而且就新藝城的立場來講,翁維銓拍完《再生人》後要做什麼,他們無權干涉,但卻得因此承受損失,兩度排期上映的宣傳費付諸流水,只能繼續向新聞局爭取,新聞局這方面禁演的理據主要來自《戡亂時期國片處理辦法》,經過陳情,遂修改為影片的「凍結」將以不損及「善意的第三者」為原則,也就是說,被封殺的影人在被封殺之前所拍的電影,得經過修剪後重新申檢,至於怎麼修剪?《再生人》是刪去所有影片或宣傳品中所出現的「翁維銓」三字,終於過關,於1983年寒假上映。

《再生人》和章國明的《邊緣人》同屬1982年在金馬獎入圍最多的港片,不過《邊緣人》抱走導演、編劇、男主角三項大獎,反觀《再生人》只得美術、錄音兩項技術獎,敝Blog當初寫《邊緣人》分三篇,《再生人》不要這麼麻煩,分兩篇就好,有關劇情和歌曲的部片,下篇繼續,敬請不用期待。(逃)

8 則留言:

  1. 幾乎.........

    沒有看過第四台演這部片耶

    現在覺得當時封殺的標準有點矯枉過正

    才會出現上海灘賭聖有鞏俐跟方季惟版本,星爺很倒楣的要演兩次一樣的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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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耶…被封殺的緣故是因為大陸啊?
    (我還以為是因為劇中有怪力亂神的部份咧…)

    另外上海灘會拍兩次,除了有「排陸」的
    考量外、另一個部份應該是為了市場才這樣
    拍的~(香港沒多少人認識方季惟吧?)

    結果這時反倒是演秦俑的鞏莉成了票房號招…
    (秦俑則是台灣被禁,沒人鳥鞏利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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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遲不多:(你的暱稱也是次次新款啊XD)

    八十年代當時,可是小學課本還在保密防諜,「漢賊不兩立」的時代,只能說香港電影這麼依賴外埠的情況下,這種麻煩事只好擔待點了...

    不過當時的執法其實不算很嚴謹,幕後人員如編劇,只要改個筆名不要曝光就沒事了,演員的話比較吃虧,因為一定會曝光XD,但通常也都是主角級的在遭殃...




    匿名:

    你是太郎吧,匿什麼名啦(翻桌)

    (不是太郎的話,我我我...很抱歉Orz)

    上海灘賭聖那時,《戡亂時期國片處理辦法》已經廢止了,不過還沒開放大陸演員當主角的戲,大約過了一年多就開放了(1992年年底),甚至鞏俐版也有在台灣上映一下,意思意思XD

    然後當時方季惟有順便進軍一下香港歌壇,出了一張粵語專輯,國語粵語主題曲都她唱的,但她那版就沒在香港上映,畢竟如你所說,知名度不夠...

    只能說那是港片的光輝歲月才能這樣拍啊(遠目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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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4. 這位張天愛是否就是邢李火原的前妻呢?
    這部我好想沒看過呢!
    (先聯想到最近那部"再生號")

    有機會希望多聽你講講"銀都"的事情
    雖然書上都有寫 但總是很僵硬的文字
    每次要重新研究或回想這一段歷史
    總是要從新翻書
    相信如果是版主的介紹 就一定會讓人印象深刻了(逃~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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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5. 菜市場名:

    好像是耶,我只確定她現在是羅素老婆啦XD

    《再生人》可能龍祥那台比較有機會播出,當時新藝城跟龍祥有合作關係,不過播出的頻率大概不高吧...

    「長鳳新」合併的「銀都」,我所知道的大多也是閱讀來的資料,電影是接觸過幾部(如方育平作品、李蓮杰的少林室),但實在算不上熟,如果有機會寫這些機構的電影的話,再來慢慢討論好了: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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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6. 有有有!!《再生人》小時候第四台有看過,
    它所營造的恐怖氣息,是我歷經多年無法忘記的啊!
    (小時候被他恐怖懸疑的氣氛給嚇的...)
    因為對它印象很深,所以也一直在找它的相關資訊,
    google到的資訊實在非常少,
    很高興這裡能看到你的評論,
    這部片後來是跟香港買家買影碟回來溫習,
    現在看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恐懼,畢竟拍攝年代已久,
    但導演營造的懸疑與緊張的氣氛,真的很優秀,
    音樂特效也好,現在看還是會害怕木偶的詭異感,
    看得出來故事背景希望帶有更深的意寓,
    可惜結尾讓人感覺似乎有點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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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7. 過路人:

    謝謝分享,你對這部電影的印象和情懷,真是比我深刻多了,現在看像這樣的電影,還是得有回憶比較能有共鳴呀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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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8. 我沒看過這部電影,但小時後有看過預告,那時就被預告裡那種畫面嚇到了,根本不敢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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