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電影] 平安夜（直冒冷汗）

大約台灣時間5月13日，一向超穩定的Blogger，出現了我使用以來最長時間的系統問題，不但5月13日幾乎全日無法登入編輯文章和留言，更慘的是12日和13日的文章和留言大多因系統回溯而消失，包括這篇已打好的幾百字，不過幸好只是幾百字，只是稍微拖延進度，災情還不算大，而留言則根據留言備份信件已以手動方式恢復。



年份：1985年
監製：岑建勳
導演：陳欣健
編劇：陳欣健
演員：黃錦燊、陳欣健、夏文汐、王小鳳、胡茵夢、沈德寶莉、李佩蕙…

《平安夜》是德寶早期的作品，但並非德寶自家創作部門出品，攝製這部電影的「天恆」是陳欣健和黃錦燊合組的電影公司，《平安夜》是他們的第一部和唯一一部作品，兩位老闆一切親力親為，陳欣健包辦了導演、編劇和主演，黃錦燊則是策劃和主演，連陳欣健的兩位千金陳早茵和陳早怡都在片中客串演出。

《平安夜》推出期間，德寶正積極建立發行系統，宣布成立院線，但很可惜《平安夜》尚趕不上在自家院線上映。由於德寶初期沒有自己的院線，要仰賴嘉禾院線，但和嘉禾電影競爭下，經常不能爭取到較好的檔期，如《平安夜》就和嘉禾《花仔多情》競爭復活節檔，而由《花仔多情》出線，《平安夜》只能轉排麗聲線上映，時間亦晚了一星期。票房方面，《平安夜》收四百七十多萬，《花仔多情》則近千萬，當然這和片種、演員陣容也有關係。

台灣方面，德寶在1984年和擁有金馬院線的七賢簽約，賣出包括當時籌拍的《智勇三寶》等四部片約，但雙方的合作很快終止，德寶自1985年年底與龍祥的關係企業龍泰影業合作，在今日院線合組「德寶今日院線」，台名《直冒冷汗》的《平安夜》就在1986年年初因這層關係在台上映，因此現在想看到《直冒冷汗》，台灣方面近年僅龍祥電影台偶爾會播出，許多德寶的冷門片亦然。

《平安夜》是一部異色的懸疑警匪片，劇情大致還在主流的範圍內，異色和非主流的部分主要體現在美術視覺上。網上很少《平安夜》的劇情簡介，畢竟它只有海岸貢獻的絕版VCD，VCD的劇情簡介如下：

一個溫馨的平安夜裡，名模特兒李傑茜在家與一名男子正發生齟齬。男子輕撫著她的粉頸，一隻手沿著她身體遊滑下去，突然，粗暴的抓下去，痛得李大叫，該男子更拿起一把利刀狂刺李。整個兇殺過程，被李的六歲女兒在門後目睹一切，改變一生的命運…

這個劇情簡介只佔不到前十分鐘的情節，而且有很嚴重的誤導，延續海岸版的劇情簡介，後面的情節大概是：

警察拍檔黃錦燊和陳欣健，加上女警夏文汐調查命案，小女孩受驚後無法開口，使得案情膠著。黃錦燊和沈德寶莉夫婦暫時照顧女孩，對她關懷有加，逐漸解開女孩心防。

調查過程中，原本懷疑的經理人翁世傑勒索兇手後被殺，陳黃二人分頭行事，陳找到死者生前的介紹人王小鳳，覺得兇手下一步會找上她，還對她產生好感；而黃意外從小女孩的錄音布偶聽到死者生前和兇手的對話，得知兇手叫「Bobby」，獨自偵察時卻被暗算囚禁，飽受折磨...

黃被囚禁時終得知真相，Bobby即王小鳳和胡茵夢是同性戀人，但胡茵夢和前夫狄威藕斷絲連，令癡戀胡的王大受打擊，後來在平安夜當晚殺死她。陳鍥而不捨的追查，終於得知兇手身份，趕到現場時，黃已奄奄一息...

簡介以男子稱呼兇手，有欺騙觀眾之嫌，但並非電影欺騙觀眾，開頭的兇殺情節中，從未讓人得見兇手的臉和聲音，或許從兇手的穿著和行為（捏死者乳房），加上先入為主，很容易讓人認定兇手是男性，但影片以視角混淆觀眾視聽是合理的懸疑效果，反而簡介文不對片，刻意給予觀眾錯誤資訊是懸疑推理的大忌，雖然這純粹只是撰稿者沒想這麼多而已。

《平安夜》以一宗命案串起的一群人裡，有三種風格的戲份並存，除了滿足不同觀眾的需求外，最重要的是呈現對比的效果——溫馨的平安夜對比血腥的殺人案，慶祝節日的同時有人正遭遇危險。陳欣健、黃錦燊和夏文汐的警察線，除了中規中矩的查案，警界的壓力、上司下屬的衝突或怪咖法醫這類也算是當代警察片正軌。黃錦燊、沈德寶莉和小女孩李佩蕙一線，以黃錦燊對女孩的關愛對比親生父親狄威的冷淡，到最後女孩為了喚醒黃錦燊終於開口，則是溫情戲為主。最搶眼的還是罪犯王小鳳和米奇這條線，如同陳欣健所說，這是一齣非寫實的警匪片，超現實的部分主要呈現在這兩人和其周遭環境上，誇張的服裝，怪異的舉止，這也是全片最精彩突出的部分，《平安夜》後來獲金像獎提名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美術，並榮獲美術獎，主要都來自這個部分。




演員方面，有滿人血統的台灣代表胡茵夢飾演被殺的名模，占戲不多但算是關鍵。八十年代很多台灣女星進軍香港影壇，胡茵夢發展不算順遂，雖連拍《平安夜》、《智勇三寶》和《代客泊車》，但只有《代客泊車》占戲較重，拍完後卻被流出穿幫劇照，鬧得不愉快，有才氣有個性的胡茵夢此後就沒有再往香港發展。



夏文汐飾演女警，戲份不少但較不起眼，片中警察戲還是男性主導，可算浪費了她。




占戲最重的是警察拍檔黃錦燊和陳欣健，前者是好好先生，後者是火爆浪子。



本片一大構思就是從兵捉賊反轉成賊捉兵，警察被囚禁折磨、任人宰割，這部分就黃錦燊辛苦點了。




現在在開健美中心的沈德寶莉飾演黃錦燊的妻子，童星李佩蕙則是目擊命案的女童。



死者前夫狄威，難得看到他演斯文人。



《平安夜》在選角時特別鎖定「兩名相像的女性」，最後選了胡茵夢和王小鳳，兩人乍看不太像，但有些氣質相似，看片中這張胡茵夢的沙龍照，說這是王小鳳應該會有人信。



米奇飾演王小鳳的同黨，小丑狂人一個，沒事大叫大笑扯著喉嚨唱歌。



為了表現她的瘋狂，王小鳳在片中有多套奇裝異服，最讓人難忘的是她泡的泥漿浴，以及從泥漿中爬起的詭異氣氛。






當時王小鳳出道還不久，但演起這種狂放的瘋女人簡直手到拿來，她一向擅長性格激烈的角色，在香港女演員裡很少見，可能一般認為女演員拿獎主要靠文藝片，連王小鳳也得靠《錯點鴛鴦》封后。




片中最突出的是美術部分，美術指導為陸叔遠。由於《平安夜》的預算並不豐厚，考驗著美指如何花小錢達成任務，像翁世傑被殺的一場戲是在直播的時裝展上，光是模特兒的造型和舞台就煞費苦心，總之就是避重就輕，能包起來的就包起來，舞台用錫箔紙包起來，加上乾冰，遮掩地方極狹窄的問題，模特兒的頭也全遮起來，省了髮型費用，衣裝也是簡單的手工製作，整場戲的布景和造型港幣三千元搞定。




只靠會省錢當然是拿不到獎的，真正出色之處還是風格化的美術設計：「用道具、服裝、室內陳設和布景說故事」，以泥漿浴為例，除了營造出超現實的扭曲感，更象徵王小鳳沈浸的世界是多麼混沌怪異。

《平安夜》整體是有些超現實的，罪犯那條線更加誇張，是一種頹廢病態到有些做作的美術風格，類似所謂的「camp」，同性戀、虐殺以及王小鳳沈溺其中的場面，更讓人聯想到香港camp的代表侯永財的風格，但《平安夜》正常的戲份太長，應該還算不上camp片。




最重要的場景是王小鳳的住所，尤其是囚禁黃錦燊和泡泥漿浴的浴室，VCD的劇照不清楚，所以翻拍書上的原稿和場景施工圖來輔助。陸叔遠參考英國畫家Francis Bacon的風格，王小鳳的浴室呈圓形，有很多圓桶鋼管，這些有多重的隱喻，以圓形浴室比作羅馬鬥獸場，讓這裡成為正邪最終戰場；又像傳統馬戲的圓形舞台，而王小鳳和其小丑拍檔就是誇張的表演者；此外，圓柱還有陽具的象徵，這是陸叔遠為個人樂趣而設計的。

（圖片和訪談資料來源：《繁花盛放 香港電影美術 1979-2001》，香港電影美術學會主編。）